卷十三 雙雄崛起北與南 第二十壹章 居安思危

　　奪下靈武郡後，大大小小的搬遷事宜便擺在五原郡以及豐州軍府官員們的案頭，將各種戰略物資南遷是豐州官員的共識，官員們開會協商後，壹致決定先將生鐵庫以及冶煉所南遷靈武，壹方面固然是生鐵是豐州最重要的戰略物資之壹，另壹方面，靈武郡靠近礦源更近，而且擁有儲量豐富的石炭。
　　十壹月中旬，滿載著二百萬斤生鐵的兩千多輛大型雪橇便浩浩蕩蕩出發了，同時出發的，還有壹千余戶鐵匠和冶煉匠，他們拖家帶口，載著各種家什，也踏上了南遷之路。
　　楊府後宅，楊元慶快步來到了壹間小院前，他停住了腳步，壹名丫鬟正好從院中出來，向他行壹禮，“參見老爺！”
　　“江姑娘的身體怎麽樣？”楊元慶關切地問。
　　這間小院是江佩華的院子，前兩天江佩華受寒感恙病倒，病體壹直未愈，楊元慶特地前來探望。
　　“好壹點了，老爺要探望姑娘嗎？”
　　“替我通報壹下！”
　　丫鬟進去了，片刻出來行禮道：“姑娘請老爺進去。”
　　楊元慶走進了院子，院子很小，種了幾株梅樹，顯得淡雅清幽，楊元慶走進外屋，又挑開皮簾進了裏屋，屋子裏十分溫暖，彌漫著濃濃的藥香，江佩華斜靠在床榻上看書，臉上略有些蒼白，盡管是在病中，依然是那麽高雅從容，楚楚動人。
　　見楊元慶走進房間，江佩華嫣然壹笑，“今天怎麽會有空來看我？”
　　他們在壹起生活兩年，全家人每天都坐在壹起吃飯、聊天，彼此已經非常熟悉，江佩華骨子裏那種對男人的戒備，在楊元慶面前不存在了，她非常信任楊元慶，在潛意識中，楊元慶已經是她的依靠。
　　楊元慶在她面前坐下，兩個小丫鬟都知趣地悄悄退下。
　　“還能看書，看樣子應該好多了。”楊元慶笑道。
　　“醫生說再靜養兩天便好了，其實我哪天不在靜養，妳說說看，我整天躺在榻上，骨頭都要斷了。”
　　江佩華幽幽怨道，語氣裏帶有那麽壹絲撒嬌。
　　“醫生的意思是，讓妳不要出屋子，嗯！妳需要什麽，比如需要什麽書，告訴我，我去幫妳找。”
　　江佩華抿嘴輕笑道：“妳是壹州總管，整天忙碌，這點小事就不用妳操心了，敏秋會替我找書。”
　　江佩華想起壹事，又問道：“聽敏秋說，我們要搬去靈武郡，是真的嗎？”
　　楊元慶點點頭，“靈武郡氣候更加暖和，適合居住，而且豐州太靠近邊境，直接受東西突厥威脅，以前隋朝強大時，還感受不到這種威脅，現在隋朝實力下降，突厥實力強盛，這種威脅也就越來越大，我們必須要轉移南下，昨天已經開始了搬遷，先是軍資武器搬遷，等明年開春，靈武郡那邊屋舍造好後，便是糧食和人的南遷，不過那時妳們可以坐船去。”
　　“嗯！其實我現在就想坐雪橇，活動活動身子，實在是躺得難受。”
　　江佩華掙紮著要坐起來，她放在被子上的幾本書卻滑落在地上，她伸手去撿，楊元慶卻替她撿了起來，卻握住了她白皙而光滑的手。
　　江佩華壹驚，她要掙脫楊元慶的手，楊元慶卻沒有放開，就這麽靜靜地望著她，江佩華驀地壹紅，慢慢低下頭。
　　其實他們壹起生活了兩年，彼此之間早有了默契，只是雙方都沒有捅破最後壹層薄薄的紙，江佩華心中已經接受了楊元慶，否則她就不會讓他單獨在自己的房間裏。
　　“元慶，這樣不好！”江佩華低低聲道。
　　“哪裏不好？”楊元慶笑問道。
　　江佩華咬了壹下嘴唇道：“妳把我千辛萬苦救回來，不惜得罪突厥，最後我卻變成妳的人，別知道了，會說妳閑話。”
　　“妳還當妳是義成公主嗎？”
　　江佩華搖搖頭，“義成公主已經死了。”
　　“那就行了，既然義成公主已死，那我想娶的，就是壹個普通民女江佩華。”
　　江佩華低低嘆了口氣，話雖然這樣說，但實際上豐州所有人都知道，她是義成公主，她認為義成公主已死，不過是自欺欺人。
　　“元慶，為了我，妳和突厥胡酋結下了大仇，我心裏壹直很抱歉。”
　　楊元慶微微壹笑，“我不要妳抱歉，我要妳補償我，以身補償。”
　　“妳……”
　　江佩華忽然嬌羞難抑，心中跳得厲害，低下頭，不知該怎麽辦才好，就在這時，院子裏傳來裴敏秋的聲音，“江姑娘的病好點了嗎？”
　　她是在問壹個丫鬟，江佩華嚇了壹大跳，慌忙從楊元慶手中抽出自己的手，推楊元慶壹把，“妳快走！別被她看見了。”
　　她心中緊張得就像做賊被發現了壹樣，楊元慶站起身，卻趁她不備，迅速低下頭在她唇上吻了壹下。
　　“我其實就是為了得到妳才救妳！”
　　他深深看了江佩華壹眼，轉身走了，江佩華呆住了，她是第壹次被男人親吻，想怒卻怒不起來，只覺心慌意亂，簡直亂作壹團，她呆呆望著楊元慶背影走出房間，低低嘆息壹聲，慢慢閉上了眼睛，楊元慶這壹吻，把她的芳心吻亂了。
　　楊元慶走到院子，正好遇到裴敏秋要進屋，她壹擡頭看見楊元慶，不由壹楞，夫君怎麽在這裏？她又探頭向屋裏看了壹眼，眼中更加疑惑。
　　楊元慶笑了笑，“聽說她生病了，我來看看她。”
　　裴敏秋是何等是聰明，哪有男人單獨來探望女病人道理，要來探望江佩華，也應該是和自己或者出塵壹起來，她心中暗暗壹嘆，她知道這壹天早晚會來臨。
　　“夫君，剛才有人找妳，好像是李司馬來了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了！”
　　楊元慶快步向前院客房走去，裴敏秋回頭望著他的背影消失，她搖了搖頭，這才挑簾走進江佩華的房間。
　　她見房間裏只有江佩華壹人，連丫鬟都沒有，心中更加明白，兩人單獨處壹室，不發生情愫才怪。
　　裴敏秋並沒有生氣，她早就知道楊元慶對江佩華有意思，她也知道江佩華也喜歡楊元慶，否則她就不會來豐州，更不會改名姓江，江佩華已經二十六歲，再不嫁，這輩子就真的孤身壹人了，連孩子都沒有，這對她太殘忍。
　　還有尉遲綰，裴敏秋想想頭都大了，這些都要她解決，她心中嘆了口氣，走進房間笑道：“好像已經好了，臉色都紅潤了。”
　　江佩華臉更加紅了，她克制住心中的慌亂，勉強笑道：“敏秋，剛才聽元慶說，真的要南遷了。”
　　裴敏秋坐下來，也握住她的手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我覺得妳該換個稱呼了，妳應該改口叫我大姐。”
　　“我……”
　　江佩華慢慢低下頭，羞愧地小聲道說：“敏秋，對不起。”
　　裴敏秋伸手替她撫平了幾根坐起身時弄亂的發絲，柔聲道：“其實是我對不起妳，兩年前我就應該考慮妳的事，卻拖到現在，還有尉遲綰，其實我也明白她的心思，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自己的孩子，我已經有了兩個孩子，出塵也又有了身孕，我們都只想著自己，卻忽視了妳們的孤苦無依，這是我的不對，我會盡快安排，至少在新年會祭時，妳們兩人也能參加。”
　　江佩華心中感動，眼睛有些濕潤了，她知道裴敏秋是個寬厚之人，卻沒有想到她竟如此大度，她想說點什麽，可心中的千言萬語，她不知從何說起。
　　裴敏秋又微微笑道：“只是有點委屈妳，佩華，沒有明媒正娶，妳不介意嗎？”
　　半晌，江佩華搖了搖頭，“敏秋，謝謝妳的好意，但我不想嫁，讓尉遲做他的妾吧！我已經習慣獨身，再說，我若嫁給他，天下人會恥笑他好色，他把我救出突厥，我心中對他只有感激，不想再連累他。”
　　裴敏秋明白她的矜持，便拍拍她的手笑道：“我心裏自然明白，妳不要再多說了，現在才十壹月中旬，還有足夠時間，讓我從容安排壹切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楊元慶快步來到外客房，李靖已經等了他壹會兒，見他進來，便起身施禮道：“參見總管！”
　　“生鐵和匠人都走了嗎？”楊元慶坐下笑問道。
　　李靖負責南遷軍資物品，他點點頭，“第壹批已經走了，但庫房內還有兩百萬斤生鐵以及大量兵甲帳篷，估計至少還要搬運五趟，到年底也未必能搬完。”
　　楊元慶微微嘆息道：“搬壹次家談何容易，還那麽多糧食，其實搬運物資不難，難的是居民南遷，二十萬戶居民，我打算遷走十五萬戶，還有河套五縣的居民，都要全部遷走，還要重新分田，建造房屋，建立村莊，壹壹妥善安置，有大量瑣碎的事情，當初朝廷移民用了三年時間，我們至少也需要壹年，如果到明年年底前能南遷完成，便已很不錯了。”
　　“總管，若到明年年底，是不是有點危險了。”李靖眉頭壹皺道。
　　楊元慶笑了笑，“我說得是正常移民南遷，若是有危險，那就叫撤離，壹個月之內，就必須全部撤離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