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二十四章 河邊誤認

　　今天李淵帶了壹大家子人出獵，除了妻子和長兒媳留守在家，子女們都身著武士服，帶著弓箭，長子建成、次子世民、三子玄霸、四子元吉，以及女兒秀寧，兩年多不見，他們都長高長大了，尤其李元吉，雖然才六七歲模樣，但長得壯實高大，有幾分當年自己的影子。
　　還有李世民，當年見他時，還是壹個調皮的孩童，但僅隔兩年，他就仿佛壹下子長大了，那種調皮的性子已經沒有了，目光沈穩，舉止從容懂禮，完全是壹副小大人的模樣，對他楊元慶也不像當年那樣崇拜，至少表面上看不到了。
　　楊元慶和他們壹壹見禮，他的目光落在了三子玄霸身上，兩年前這是壹個病弱的孩童，得到神醫孫思邈的醫治，他胎裏帶來的病弱已壹掃而光，身高猛長壹大截，他年紀比李世民小十個月，但身材卻比李世民高了半個頭，長得極為高胖，頗有壹點當年楊巍的影子，而且孫思邈只是治好了他身體上了病，卻治不好他的腦子，他長得傻頭楞腦，像跟屁蟲似地跟在李世民身後。
　　這時，李淵帶著壹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人上前給楊元慶介紹，“元慶，我給妳介紹壹下，這位是我族侄李孝恭，也是武藝高強之人，比妳年少壹歲，以後還請妳多多指教。”
　　楊元慶見李孝恭長得相貌英武，壹對劍眉直插雙鬢，虎目炯炯有神，連忙拱手笑道：“將門無弱子，元慶很高興認識李賢弟！”
　　李孝恭躬身施禮，“楊將軍的赫赫威名，在下早有耳聞，只恨自己身不在大利城，不能和楊將軍並肩作戰！”
　　楊元慶輕輕拍了拍他肩膀，註視著他的眼睛道：“壹定會有機會，我們戰場上並肩作戰！”
　　李孝恭鄭重地點點頭，“我記住了將軍此言，希望將來成為現實。”
　　“天快亮了，我們出發吧！”
　　長孫晟高聲喊道，眾人紛紛上馬，跟隨在長孫家的馬車兩旁，向定鼎門外馳去，李孝恭善於使犬，他帶著十幾條獵犬奔馳在隊伍的最前面，他和裴行儼同歲，兩人頗為投緣，壹路有說有笑，並肩而行。
　　裴喜兒不善騎馬，出發沒多久便也坐進了長孫晟女兒的馬車，裴敏秋卻騎馬很穩，壹路之上和楊元慶有說有笑，毫無倦意。
　　壹路之上，不斷有新人加入，元壽之子元尚武兄弟帶著妹妹元媛，李密帶著妹妹李含煙、從弟王伯當，虞世基之子虞柔和夏侯儼，李靖，甚至楊嶸也帶著妹妹楊嬌娘加入了隊伍，壹行官宦子弟帶著家仆隨從，共有數百人，浩浩蕩蕩向洛陽城外馳去。
　　行獵之地安排在洛陽以西，會通苑的外圍，這裏分布著大片森林，人煙稀少，鳥獸眾多，此時天已經亮了，朝霞照耀在遠處的山巒和森林內，儼如染了壹層瑰麗的色彩，數裏外，壹條河流波光粼粼，如玉帶般環繞在森林之中，風景極為秀麗。
　　眾人來到河邊，長孫晟是這次狩獵的首領，他用馬鞭壹指河邊不遠處的壹片寬闊的草地，笑道：“那片草地四周森林環繞，面臨河流，正適合紮營，就在草地上紮營！”
　　長孫晟下達了紮營之令，眾人歡呼著向草地奔去，幾乎家家戶戶都帶了數十名家仆，不須主人們動手，自有仆人效勞，不多時，這片占地數十畝的草地上便出現了兩百多頂帳篷。
　　楊元慶和九名鐵衛壹同紮營，很快他們也紮下七頂帳篷，兩頂最大的帳篷作為馬帳，壹頂物資帳篷，另外四頂帳篷住人，裴敏秋和裴喜兒以及綠茶住壹頂，楊元慶和裴行儼住壹頂，其余九名手下分住兩頂帳篷。
　　他們的帳篷位於營地的最西面，也是最南，南面緊靠小河，百步外便是茂密的黑森林，營地裏人喊馬嘶，驚動了森林中的動物，不時壹頭梅花鹿探頭出來張望。
　　營帳內，裴敏秋正和綠茶壹起鋪墊地毯，裴敏秋不是身嬌肉貴的千金閨秀，既然楊元慶和裴行儼在和親兵們壹起紮營，她就覺得自己不能閑著，便和綠茶壹起鋪設地毯。
　　“敏秋姑娘，妳和我們壹起回五原郡吧！我帶妳去騎馬，去看烏海，去大草原，可以隨心所欲的奔馳，讓妳心都變寬了。”
　　綠茶非常喜歡裴敏秋，親切和善、待人真誠，不像裴幽和裴喜兒那樣瞧不起自己是丫鬟，她拼命慫恿著裴敏秋和他們壹起回去。
　　裴敏秋笑了笑，鋪好地毯壹角，卻漫不經心問道：“綠茶，妳有主母嗎？我是說楊將軍的妻子，他應該成親了吧！”
　　“別提了！”
　　綠茶嘆口氣道：“兩年前公子差點成親，我也差點有主母，結果壹場嚴冬使楊將軍至今未娶。”
　　“哦？這婚娶和嚴冬有什麽關系？”裴敏秋好奇地問道。
　　“哎！那個姑娘姓張，和公子是青梅竹馬，兩人感情很好，公子帶她去了大利城，結果她受不了大利城的嚴寒，只得返回了中原，如果她能挺過那個寒冬，那她就應該是我主母了。”
　　裴敏秋默默點頭，原來元慶有壹個青梅竹馬壹起長大的戀人，她心中黯然，便不再多問了，綠茶卻覺得自己闖了禍，連忙解釋道：“那個張姑娘兩年前離開大利城後便再也沒有消息，公子也不知道她的下落，我聽老人說，姻緣的意思就是婚姻要有緣分，那個張姑娘雖然和公子青梅竹馬，卻未必有這個緣分，倒是姑娘……”
　　不等她說完，裴敏秋便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頭，“妳這傻丫頭，想到哪裏去了？我只是好奇，妳怎麽把我也扯進去了。”
　　裴敏秋又抱起壹卷地毯，去另壹座帳篷，剛走到門口，卻見裴喜兒慌慌張張跑來，“敏秋！”她滿頭大汗，臉色有點不對。
　　“怎麽了？”
　　裴敏秋見她滿臉通紅，頗為慌亂，便笑問道：“是遇到妳的心上人了，還是有人向妳求婚？”
　　“別胡說！”
　　裴喜兒拉著裴敏秋去了另壹座大帳，帳篷內沒有人，裴喜兒便壓低聲音，緊張地說：“我剛才看見那個人了。”
　　“誰？”
　　“就是要和我相親那個，虞家的公子，好像叫夏侯儼，是虞侍郎的繼子。”
　　裴敏秋見她雖然很慌亂，但眼睛裏卻閃爍著光亮，知道她是看上了那個什麽夏侯公子，便笑著打趣她道：“要不要我給妳借壹套胭脂粉餅來？”
　　裴喜兒又羞又急，用勁掐了她壹下，“妳在說什麽混賬話，我要胭脂粉餅做什麽？我只是告訴妳，他若來找我，就告訴他我沒來，反正我不想見他。”
　　“是不想見，還是不敢見呢？”
　　裴敏秋戲謔地笑了壹聲，便跑去了出去，“我知道了，他若來，我就告訴他，妳說妳不在。”
　　“這個死丫頭！”
　　裴喜兒心中慌亂地厲害，夏侯儼那英俊瀟灑的形象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她感覺，可比楊元慶強得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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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夏侯儼的營帳在東北角，盡管他大哥虞柔也參加這次狩獵，但他卻沒有和大哥住在壹起，他和虞家兄弟的關系並不好，而且年紀差得也很大，虞柔已經三十余歲了，是李淵的私交，而他只有十九歲。
　　他和楊嶸以及元尚武住在壹起，他們的營帳自然有下人搭建，他不用管，便和元尚武等人在草地上練習騎射，元尚武的妹妹元媛和楊嬌娘，還有另外幾名世家少女坐在壹旁，看兄長們練習騎射。
　　夏侯儼縱馬奔馳，張弓便是壹箭，箭勢強勁，射中了三十余步外的靶心，引來少女們的壹片嬌聲叫好，夏侯儼得意洋洋，他已經連續三箭射中靶心，他對自己的箭法很滿意。
　　他又偷偷瞥了壹眼楊嬌娘，這個楊玄感的女兒長得頗為嬌媚，令他怦然心動，他雖然很瞧不起楊嶸，但對他妹妹卻有點意思。
　　“夏侯兄！”
　　元尚武的弟弟元尚俊催馬奔來，把夏侯儼拉到壹邊，低聲對他笑道：“那個裴家姑娘也來了，就是要給妳訂婚那個，裴喜兒，妳不去看看她的模樣嗎？”
　　夏侯儼對這個裴喜兒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趣，他對楊嶸之妹楊嬌娘倒有點興趣，便擺擺手，“我不想去！”
　　元尚武也湊上前笑道：“去瞧瞧吧！說不定是個絕代佳人，妳錯過了，可就後悔莫及。”
　　夏侯儼想了想，也罷！他從未見過這個裴喜兒，只是聽別人說起，趁這個機會，去偷偷見她壹見也無妨。
　　“她住在哪裏？”
　　元尚俊壹指對角線放向道：“就在西南角，靠河邊的幾頂帳篷便是。”
　　夏侯儼也不等他們說完，調轉馬頭便向西南角方向而去，營地裏紮營壹片混亂，行路不便，他索性繞到小河邊，順著小河向西而去，大約走了數百步，便到了營帳最西面。
　　遠遠地，他看見壹個身著紅裙黃衫的少女正在河邊取水，當她拎起水壺，站直身子時，夏侯儼壹下子呆住了，他竟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，眼似秋水，面如美玉，修長的脖頸如天鵝般的細嫩優雅，長得清麗絕倫，他直勾勾地盯著這個少女，眼睛壹眨不眨，涎水都快流出。
　　他見少女轉身要走，連忙下馬追了上去，“裴姑娘！請等壹等。”
　　取水少女不是裴喜兒，而是裴敏秋，她老遠便看見壹個男子死死地盯著她，模樣輕薄，令她心中很不悅，她也不理睬，取了水便走，不料這男子卻在叫她。
　　她停下腳步回身問道：“妳是誰，找我有事嗎？”
　　夏侯儼聽她答應了自己叫裴姑娘的稱呼，不由轟然狂喜，恨不得給自己十幾個嘴巴，如果仙女般的美人，自己居然不想要，真他娘的愚蠢啊！
　　“裴姑娘，我有件事想告訴妳？”
　　他腦子裏拼命轉動，想找個借口和這個神仙妹妹搭訕，就在這時，裴喜兒奔了出來，她在大帳裏看見了夏侯儼，生怕敏秋說她沒來，連忙奔了過來，“夏侯公子！”她喊了壹聲。
　　裴敏秋這才明白，原來此人就是夏侯儼，喜兒喜歡之人，他竟把自己當做是喜兒了，她心中釋然，剛才壹絲不滿也隨之消失，便嫣然壹笑，指了指裴喜兒，“這才是妳要找的裴姑娘，我是她妹妹。”
　　她轉身而去，她剛才那嫣然壹笑，令夏侯儼魂都快飛了，他盯著裴敏秋的背影，目光壹動不動，早把旁邊的裴喜兒拋到九霄雲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