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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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三十章 忠犬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黃春輝吐血的消息已經到寧興壹陣子了。
  消息剛傳來時,許多臣子興奮不已,鼓噪立即南征。
  南征,誰都想,畢竟,那個花花世界太過誘人。
  “朕不只是想著那個花花世界,還得想著那個龐然大物。”
  赫連峰剛練完刀法,把長刀扔給侍衛,接過布巾擦汗。
  “陛下,皇太叔求見。”
  赫連峰頷首。
  隨後目視前方。
  皇太叔那臃腫的身軀看著就像是壹座肉山,隨行的內侍顯得有些渺小。
  “朕真不知他是如何能承受這等軀體。”
  和皇太叔比起來,身體健碩的皇帝看著雄姿英發。
  “陛下。”
  皇太叔行禮看著讓人揪心,赫連峰說道:“罷了。”
  皇太叔擡頭,“先前有人去臣那裏進言,說了壹通……”
  “南征?”
  “是。”
  “為何?”
  “花花世界動人心。南下有錢糧,有美人,有無數他們眼饞的東西。”
  “妳以為呢!”
  “那頭病虎看似奄奄壹息,可他已經奄奄壹息了多年。這些年,那些以為他離死不遠的家夥,都死的死,滾的滾。他依舊還在桃縣掌控北疆。”
  “那麽,此次傳出他吐血的消息,妳以為真假?”
  赫連峰看著自己選的接班人,目光平靜。
  外界為此鬧得沸沸揚揚,皇帝卻在看戲。
  皇太叔動了壹下肥碩的身軀,“黃春輝與長安之間矛盾重重,上次更是鬧翻了。他吐血若是假,那麽長安會順勢讓他致仕。故而,臣以為他吐血為真。”
  長安早就把黃春輝看做是眼中釘,聽聞黃春輝吐血,長安已經有臣子建言皇帝應當體恤老臣,讓黃春輝來長安榮養。
  皇帝恨不能誅黃春輝三族,榮養,不過是壹個借口。
  就是借著黃春輝吐血的消息,把這個眼中釘從北疆弄走。
  “都是壹群餓狼,看到北疆有了壹條裂縫,就恨不能把腦袋削尖了鉆進去。錢糧,女人,這些都是強大的根本,朕也想奪了那個花花江山,可朕還得仔細斟酌……”
  赫連峰緩緩而行,“黃春輝就如同是壹根蠟燭,此刻燒到了底部。
  他想著在生命最後的壹段,為大唐,為北疆傾力燃燒。
  所謂吐血的消息,必然是他故意傳出來的。
  壹群蠢貨,還真以為桃縣此刻已經亂作壹團了。”
  皇太叔笑道:“是啊!壹個吐血的消息罷了,黃春輝若是控制不住,這些年在北疆就算是白熬了。”
  赫連峰點頭,“他就是在隔空挑釁朕,老夫命不久矣,如今在北疆厲兵秣馬,妳可敢來戰?”
  “那頭病虎啊!想想便令人悠然神往。”皇太叔看著南方,不禁唏噓。
  “這等豪傑,令朕也為之敬佩。”赫連峰不吝於贊美自己的對手,“他知曉自己命不久矣,如此,定然在全力輔佐廖勁掌控北疆。朕若是置之不理,等他致仕時,廖勁已然掌控了北疆,再想攻打,困難重重!”
  皇太叔說道:“陛下想南征?”
  “黃春輝擺出了壹個決戰的姿態,更是設下了壹個讓朕無法拒絕的局,朕明明知曉這個局有風險,可卻不得不往下跳……黃春輝!”
  皇帝輕聲說著這個名字,“當年裴九死在長安,朕本以為北疆當可壹鼓可下,可沒想到黃春輝卻站了出來,用韌性,活生生的把朕的大軍給磨的鬥誌全無,只能退兵。此人看似不起眼,可在朕的眼中,乃是當世有數的人物,令朕也不得不敬重的人物!”
  皇太叔笑道:“這等人物,可惜李泌卻看不上。”
  “他不是看不上,而是他的眼中只有自己。”赫連峰指指自己的眼睛,“帝王的眼中只有權力,可李泌此人權力欲格外強烈,江山社稷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玩物罷了。”
  “陛下,那麽……南征?”赫連春問道。
  “朕,還得思量。”
  這等大戰從不是壹番話就能決斷的,還得多方考量。
  “打探消息,操練軍隊,收集糧草……許多事都可以做了。不過,是否南征,朕還得看看對面。看看李泌會是什麽應對,看看桃縣如何應對。”
  皇太叔應了,“臣會令人謹言慎行。”
  “嗯!”
  皇帝看著他,突然幽幽的道:“朕其實並不想起大軍廝殺,更想就這般延續下去。天下太平,不好嗎?”
  “自然是好的。”皇太叔不知曉皇帝的意思,只能謹慎應對。
  “可朕有些擔憂。”皇帝負手而立,看著南方,“那個中原啊!哪怕是倒下了,只需數十年,又能重新站立起來。隨後,很快就能威壓當世。這份底蘊,是朕所擔憂的。”
  “朕有些優柔寡斷了!”皇帝自嘲壹笑,“李元李泌父子接手大唐後,大唐看似繁花似錦,實則內裏漸漸空虛,內亂的種子不斷生長……
  按理,這是難得的好機會,可朕總是擔憂。這個中原,每逢危急時候,總是會有壹些人站出來。
  他們或是慷慨激昂,或是低頭做事,目光炯炯,想把這個老大國家給重新拉起來。
  這些人,叫做黃春輝,叫做宋震……這樣的人越多,這個大唐,就越令人生畏。”
  皇太叔默然。
  皇帝回身看著他,“林雅等人最近蠢蠢欲動,在鼓動南征。南征不只是征戰,更是朝野的壹次動員。
  誰出兵多,誰的精銳做前鋒……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。林雅希望能消耗忠於朕的軍隊,故而鼓噪不已。妳要盯著他們,壓制他們的氣焰。”
  “是!”
  皇太叔如今手中也有壹些臣子,在朝堂上雖說聲音還不大,但也足以為皇帝搖旗吶喊,抽冷子給林雅等人壹拳,或是挖個小坑。
  “不要想著自己的小圈子,想著什麽保存實力。所謂的實力,都是朕給的。朕能給,也能收回來。嗯!”
  “是。”
  皇太叔知曉這是敲打。
  “陛下。”
  赫連紅來了,長發及腰,隨著走動輕輕擺動。
  薄唇親啟,“潭州那邊似乎發生了些有趣的事,赫連榮令人快馬到了寧興,此刻那人正在東宮等候皇太叔。”
  皇帝敲打皇太叔,隨即赫連紅就送上了助攻。
  貼心吶!
  但皇太叔知曉,這只是巧合……皇帝真要敲打他,有的是法子!
  他低頭,“赫連榮與臣有些交情。”
  說話,要七分真,三分假。
  皇帝默然。
  良久,他說道:“去吧!”
  “是。”
  皇太叔告退。
  赫連紅微微頷首,等他走了之後,皇帝問道:“長陵在做什麽?”
  赫連紅說道:“公主回到府中後,柳鄉求見,哀求,醜態百出……”
  “朕自會判斷,無需妳的贅述!”
  皇帝冷冷的道。
  “是。”
  赫連紅繼續說道:“公主拒絕,柳鄉絕望而歸。”
  皇帝嘴角微微翹起,“她這是和朕賭氣?”
  赫連紅默然。
  “嗯!”
  皇帝輕哼壹聲。
  赫連紅說道:“臣,不敢妄言。”
  先前老娘說柳鄉醜態百出,妳說老娘話多。那麽,現在老娘閉口不言,妳自己去琢磨。
  “朕許妳說!”
  皇帝霸道。
  “公主的性子看似溫和嫻靜,可骨子裏卻執拗。她若是認準了什麽,很難扳回來。陛下既然想讓公主涉足朝政,牽制林雅等人,那麽,就不能控制太過,否則……”
  “否則什麽?”
  “否則公主會棄之不顧。”
  我,不玩了!
  這就是長陵的態度。
  妳自己尋人和林雅他們打擂臺,去牽制皇太叔。
  皇帝笑道:“長陵九歲時,每日在寢宮中讀書,愛作詩。記得朕有壹次路過,說她傷春悲秋,吃飽撐的。隨後她就和朕鬧別扭,整整兩個月沒和朕說話。女人啊!小性子都是如出壹轍。”
  這話也把先前赫連紅使性子說了進去。
  “陛下,公主的性子……時日越長,她就會越堅定。”
  妳該決斷了。
  否則不等妳決斷,長陵就下定決心,以後不摻和這檔子事,妳找誰哭去!
  皇帝需要幫手,但別人他都不放心。
  長陵是女人,女人不可能謀逆,不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……武皇是特例,數千年來就那麽壹個例子。
  “她使小性子,朕這個父親,卻還得去哄著。”皇帝壹臉寵溺,“罷了。”
  “是。”
  赫連紅告退。
  往前,前方壹個年輕人在等候。
  聽到腳步聲,年輕人擡頭,英俊的臉上多了壹抹擔心,“統領,陛下沒發火吧?”
  “淩霄,以後少揣度陛下!”赫連紅冷冷的道。
  年輕人叫做萬淩霄,年紀輕輕,修為卻了得,是赫連紅悉心培養的鷹衛人才。
  “是。”
  萬淩霄跟在她的身側,“陛下令咱們盯著長陵公主,這是不滿了?”
  “帝王眼中無親情,淩霄,妳要記著這句話。什麽子女,包括整個天下都是帝王的棋子。”
  “是。”
  萬淩霄眼中多了些黯然,“公主多才,可惜了。”
  “不可惜!”赫連紅淡淡的道:“長陵若是不摻和朝政,以後就會淪為可有可無的壹個宗室。陛下的愛憐就如同是羊肉,早上看著還新鮮,到了晚上,就會有些味道。過了兩日,就臭了。”
  萬淩霄心中壹凜,“是。”
  他想了想,“公主此次算是給了陛下壹個冷臉,卻是有些過了。”
  赫連紅搖頭。
  “這是長陵最佳的應對方式!”
  她出了皇宮,吩咐道:“我上次見長陵的發簪頗為精致,去借了來,就說,我戴戴。”
  身後有人應了。
  長陵的發簪和普通人不同,多了些文青氣息,很好辨認。得知赫連紅要,就給了幾支,笑著說送給紅姨。
  ……
  皇太叔回到了東宮。
  “赫連榮讓妳來何事?”
  信使看看左右。
  “說!”皇太叔冷冷的道。
  在場人,都生出了壹種自己就是皇太叔心腹的感覺。
  很溫暖,很貼心。
  信使低聲道:
  “殿下,那批鐵礦石……出事了。”
  皇太叔不動聲色的道:“出了何事?”
  “使君令人轉運那些礦石,第壹批礦石眼看著就要到了潭州,被陳州斥候給碰上了。”
  皇太叔擺擺手,“回去告訴赫連榮,此事,就此擱下。”
  使者問道:“那些鐵礦石……”
  “楊玄為了礦石越境去奉州,和山賊大戰。他得知此事,第壹件事便是去奪了那批礦石。”
  那個貪婪的小子!
  可惜了孤那些年的積累,為楊狗做了嫁衣!
  皇太叔看著南方,想到了那個年輕人。
  “他在太平時,孤覺著是個不錯的年輕人,知分寸。到了陳州時,和孤竟然分庭抗禮。若是到了北疆呢?”
  他回身,“去,就說孤有事請見陛下。”
  皇太叔再度請見皇帝。
  “潭州可是有事?”
  皇帝的反應是這個。
  噗通!
  肉山跪下,周圍塵土飛揚。
  壹股子氣浪沖了過來,皇帝微微蹙眉,擺手,把氣浪擋住。
  “臣,有罪!”
  “哦!”
  皇帝不動聲色。
  “臣原先在潭州時,令人去了奉州……那邊有個小鐵礦,臣那幾年囤積了些……”
  皇帝淡淡的道:“當初妳和朕說過,為了大遼,妳甘願束手就擒。那些礦石是什麽?嗯!”
  輕輕壹聲,卻宛若雷霆。
  皇太叔俯首,“臣雖心甘情願……可卻不時生出些念頭。臣,萬死!”
  陛下,臣那時候忠於大遼,願意為了大遼放棄謀逆的機會。
  可臣偶爾也會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壹下,於是便布局了礦石。
  但,臣只是布局啊!
  並未打造刀槍,更未曾招募人馬。
  論跡不論心,論心無完人。
  隨後,皇帝壹番呵斥,皇太叔出去時,臉上全是冷汗。
  柳鄉在家中枯坐,妻兒哭哭啼啼的勸他尋關系,可他卻苦笑道:“公主都沒辦法,誰還能幫助老夫?”
  等死吧!
  老妻淚眼朦朧,“要流放啊!”
  柳鄉看著壹家子,緩緩點頭。
  “是啊!”
  “哇!”
  嚎哭聲直沖雲霄。
  “住口!”
  柳鄉徒勞的呵斥著。
  “愁雲慘淡吶!”他只剩下了苦笑。
  “哎!人呢?”
  大門外,有人敲門。
  呯呯呯!
  “人呢?”
  正在自己房間收拾財物的門子罵道:“耶耶不幹了!”
  呯呯呯!
  外面的人怒吼,“咱是宮中人,開門!”
  門子壹個哆嗦。
  顫抖著走出來。
  “來了?”
  幾個仆役相對壹視。
  絕望的點頭。
  “來了!”
  柳鄉壹家子出來了。
  整整齊齊的。
  “開門!”
  大門緩緩打開。
  壹個內侍在門外不滿的道:“叫個門都不開。哎!這不是柳侍郎嗎?”
  柳鄉,“這是……”
  如狼似虎的侍衛呢?
  抄家的軍隊呢?
  哪去了?
  內侍進來,滿臉堆笑。
  “哎喲!柳侍郎這是在家教訓孩子呢?也是,沒有這等嚴謹的家風,如何能被陛下看重?”
  “什麽?”
  柳鄉哆嗦了壹下,“這話……”
  內侍笑道:“陛下令咱來傳話,最近啊!有些人不明青紅皂白,便胡亂彈劾臣子。柳侍郎忠心耿耿,壹身正氣,兩袖清風,陛下盡知。”
  可老夫當年,確實是貪腐了啊!柳鄉:“……”
  “陛下說了,柳侍郎在家歇息的可夠了?夠了,便趕緊回去,戶部,還有許多事等著處置,莫要拿了朕的俸祿不幹活!”
  “是。”
  隨後柳鄉麻木的完成了程序,謝恩。
  握個手,手壹動,壹錠銀子就滑進了內侍的袖口中,隨即手松開,恭送。
  內侍手壹抖,銀錠的重量就估算了出來,臉上的笑意就更濃郁了些。
  “柳侍郎,咱告辭了。”
  “好走!”
  柳鄉把內侍送走,回身。
  壹家子目瞪口呆的看著他。
  “夫君,陛下,英明吶!”
  老妻第壹次覺得皇帝是如此的英明神武。
  “陛下問老夫可歇息夠了,讓老夫想到了公主的話。”柳鄉老淚縱橫,“是公主出手了,老夫……”
  老妻楞住了,“公主?”
  那位公主看似傷春悲秋,看似漫不經心,可這壹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。老夫還埋怨公主不肯援手,羞煞!愧煞……
  柳鄉沖著公主府的方位跪下。
  “老夫此生,唯公主馬首是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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