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六十二章 男人不能說難

　　赫連燕從楊玄那裏得了回春丹後，本想直奔潭州。可倒黴催的路上遇到了瓦謝部的斥候，無奈只得去了壹趟瓦謝部。
　　為了圓謊，她說自己是去太平縣查探。
　　作為皇叔的侄女兒，我去太平查探有問題嗎？
　　她管著赫連春的生意和壹些機密事兒，大抵就是後世的女秘書，對這方面還是缺乏了些敏感。
　　加之她對三大部的情況了解的不夠深入，對華卓的性情更是知之甚少，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壹番話給了華卓強大的暗示。
　　所以當她趕到瓦謝部，得知華卓起兵萬余去襲擊太平時，頓時就傻眼了。
　　為啥呢？
　　帶著這個疑問，赫連燕壹路疾馳。
　　她知曉，壹旦瓦謝部的馬蹄踩壞了太平縣的莊稼，她喊爸爸都不行。楊玄會毫不猶豫的把潭州，把赫連春和她都拉上清單，下次再見就是妳死我活。
　　她發誓自己的馬術從未這般出色過。
　　當她沖進了瓦謝中軍時，張口喊道：“退軍！”
　　壹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厲害。
　　出兵壹次耗費不小。
　　華卓再好的脾氣也陰著臉問道：“為何？”
　　“誰讓妳出的兵？”赫連燕面色鐵青。
　　華卓面色發紅，“赫連娘子妳去了華州查探，難道不是要攻打華州嗎？”
　　我是去做生意……赫連燕冷著臉，“查探是皇叔的吩咐，皇叔只是想未雨綢繆，妳卻……罷了，撤回去！”
　　華卓深吸壹口氣，“撤！”
　　周圍壹片死寂。
　　能聽到城頭有女子高唱。
　　瓦謝騎兵掉頭撤軍，赫連燕卻發現自己坐蠟了。
　　她此刻該進城去和楊玄談生意，可華卓正在看著她，等著壹起回去，順帶在路上交流壹番。
　　天氣真好啊！
　　赫連燕看看天空的烏雲，“妳等先回去，我還得去章羽縣那邊看看。”
　　城中此刻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。
　　“明府！”
　　先前咒罵楊玄的人此刻站在城下行禮，還有下跪的。
　　“起來。”
　　楊玄走下城頭，親切的扶起他們。
　　“明府！”壹個老農哽咽道：“我等不知明府神機妙算，還咒罵不休，愧對明府啊！”
　　壹群人在請罪。
　　楊玄感慨的道：“知錯能改，善莫大焉。妳等既然知錯，我也不責罰，就壹個……”
　　辱罵官員，責打壹頓都是輕的。
　　這些人心中忐忑，擔心楊玄下重手。
　　楊玄看著眾人，“城中有些孤老，雖說縣裏每月也給些錢糧，可日子過得依舊是緊巴巴的。等秋收之後，妳等每家出壹個勞力，去幫那些孤老清掃家中，修整房屋，劈柴挑水，連幹三日。縣裏也補貼那些孤老壹家二十斤糧食，如何？”
　　只是出三日力氣？
　　而且他們幹三日，縣裏就出二十斤糧食補貼給那些孤老。這分明就是憐惜那些可憐人，也在憐惜他們。
　　不懲罰他們，縣令的威嚴何在？
　　懲罰了他們，看楊玄那溫和的眼神，分明就是不忍。
　　於是才有了這等折中的處罰。
　　“明府慈悲！”
　　壹雙雙曾經充斥著怨氣，乃至於戾氣的眼睛裏全是淚水。
　　楊玄頷首，“晚些也別出城，太平軍會去四處查看莊稼，若是有損壞會回稟。”
　　“恭送明府！”
　　楊玄看到了錢吉，心中壹個呵呵，“老錢。”
　　錢吉上前，“明府。”
　　“我這身體不舒服，怕是病了。”楊玄面色難看，“妳去城外看看，就我種的那塊地，看看可被踩了。”
　　妳才說不讓百姓出城，這不是讓老夫去送死嗎？
　　錢吉想拒絕，可楊玄面色難看，分明等著他拒絕，隨後借勢收拾他。
　　這是給我錢吉出難題啊！他咬牙，“是。”
　　楊玄剛回到縣廨沒多久，衛王就來了。
　　“為何不出擊？”
　　衛王看著有些火氣。
　　“壹萬余騎敵軍，我軍五百騎兵，除非人人都是大王這等修為，否則出擊便是有去無回。”
　　楊玄不客氣的頂了回去。
　　大侄子最近的情緒看著不對勁，眼珠子裏密布血絲，就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壹樣。
　　衛王猛地甩甩頭，頭發飛起，壹雙密布紅絲的眼睛裏充斥著怒火。
　　這個狗東西，莫非又想起了舅子的死？
　　我的護衛呢？
　　楊玄壹看，王老二和老賊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。
　　衛王深吸壹口氣，“知道了。”
　　這貨莫不是有病？
　　楊玄拋開此事，剛準備去後院，甄斯文來稟告。
　　“明府，那個娘們又來了。”
　　楊玄壹怔，“哪個娘們？”
　　“就前幾日那個嫵媚的女人。”甄斯文舔舔唇，把楊玄惡心壞了。
　　他正奇怪瓦謝大軍都壓境了，竟然退兵，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鬼。譬如說誘敵深入，或是虛晃壹槍，或是假道滅虢……當時各種計謀都在楊玄的腦海裏轉悠了壹遍，所以他才禁止百姓出城。
　　如今看來卻是赫連燕的作用。
　　瞬間壹條線就在楊玄的腦海中連上了。
　　赫連燕回到了潭州，皇叔試藥，體驗到了久違的快樂，於是令赫連燕來太平商議生意之事。可半道上聽到瓦謝部出兵。
　　在赫連春叔侄的眼中，自己在楊玄這邊的價值也就是約束三大部，若是失去了這個價值，他們就是楊玄的敵人，連狗都不如。
　　赫連春試藥的效果有多好，赫連燕那壹刻的性情就有多焦急。
　　呵呵！
　　可華卓為何出兵？
　　楊玄瞇著眼，知曉定然是赫連春給的信號，甚至是明示。
　　老東西！
　　他幹咳壹聲，“我身體不適，老曹，妳待客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曹穎心領神會，“來人吶，趕緊把醫者請來。”
　　赫連燕在外面等了許久，看著壹個小老頭背著藥箱子，興奮的不像樣的沖進了縣廨，心中還有些納悶。
　　“娘子請隨我來。”
　　赫連燕跟著進了縣廨大堂。
　　裏面就曹穎壹人。
　　“赫連娘子，久違了。”
　　曹穎說的很真誠，可聯系到赫連燕才將離開幾日，這話就帶著些譏誚之意。
　　這是在譏諷我嗎？
　　赫連燕看了曹穎壹眼，卻發現此人壹臉正氣，讓她不禁想起了寧興城中的幾位大儒。
　　“不知楊明府可在？”
　　“在，不過明府這幾日操勞過度，已經臥床了。”
　　“哦！”赫連燕心中轉動著各種念頭，知曉這是虛晃壹槍，“皇叔掛念楊明府，如此，我倒是該去探望壹番才是。”
　　曹穎訝然，“男女之間……不方便吧。”
　　赫連燕心中焦躁，知曉曹穎在耍花腔，起身道：“皇叔在潭州久念楊明府，恨不能日日同塌而眠。若是得知楊明府生病，定然會快馬疾馳趕來。”
　　此次不讓我去探病，下次就是皇叔帶著大軍親自來。
　　妳，選哪壹樣？
　　呵呵！
　　曹穎笑的苦澀。
　　“也好，來人，帶了娘子去後院。”
　　可後院外人不能進，章四娘不在，老賊和老二也不在……曹穎起身，“罷了，老夫帶著娘子去。”
　　二人進了後院。
　　楊玄正坐在臥室裏吃著怡娘剛弄出來的羊腿，章四娘急匆匆的進來，滿臉惶然。
　　“郎君，那個狐貍精來了。”
　　楊玄偶爾也說些故事，什麽狐貍精，什麽人鬼戀，聽得章四娘神不思屬，恨不能就此成為郎君的禁臠。
　　“赫連燕？”
　　那個淫婦人！
　　楊玄把羊腿往章四娘那裏壹扔，飛掠上床，被子壹拉，雙目閉上。
　　赫連燕進來時，就看到章四娘拎著羊腿，詫異問道：“楊明府還能啃羊腿嗎？”
　　章四娘下意識的道：“是奴在啃。”
　　說著她啃了壹口羊腿，曹穎在赫連燕的身後投以贊許的目光。
　　章四娘卻突然幸福滿溢了。
　　我啃過妳啃過的羊腿，這樣算不算親密？
　　“楊明府？”
　　赫連燕發現楊玄的嘴角有些可疑的反光，就順勢坐在床邊，伸手去被子下找他的手，想找到楊玄啃羊腿的證據。
　　皇叔說了，許多男人不追求吃穿，就追求壹件事兒……寧折不彎。這門生意若是到手，以往的生意都可以丟了。
　　所以赫連燕知曉自己此行必須要達成此事，為此不惜壹切。
　　她的手進了被子裏。
　　楊玄知曉這個娘們想幹啥，就把手收了。
　　壹邊追，壹邊藏。
　　章四娘在邊上看熱鬧。
　　曹穎壹臉雲淡風輕的微笑。
　　突然，楊玄身體壹震。
　　不動了。
　　赫連燕蹙眉，狐媚的臉上多了些不解，“妳怎地隨身揣了棍子。”
　　“松手！”
　　赫連春乃是前任遼皇當做是自家兒子養的存在，作為他的養女，赫連燕堪稱是天之嬌女。她長的極為嫵媚，赫連春說壹般人娶她就是送命，所以她的婚事還得仔細看看。
　　別看她氣息嫵媚，看似大膽，可正兒八經的還是壹個雛。
　　赫連燕猛地收回手，幹咳壹聲，“皇叔有事令我來和妳商議。”
　　章四娘在她的側面壹些，心想郎君身上哪來的東西？她再看看赫連燕，發現這個騷狐貍滿臉通紅，紅的就像是被煮過的大蝦壹般。
　　“何事？”楊玄丟出壹根肉幹。
　　娘的，老二是屬老鼠的嗎？把肉幹都藏在了他的床上。
　　“生意之事。”原來是肉幹啊！我說怎地硬邦邦的。赫連燕看看曹穎和章四娘二人。
　　楊玄說道：“他們都是我的人，有事直說。”
　　剛在狐疑的章四娘不禁紅了眼眶，覺得郎君果然還是對我最好。
　　赫連燕說道：“那個回春丹，方子皇叔可以不要，不過每年能給皇叔多少？”
　　天氣有些熱，楊玄把手伸出被窩，仔細想了想。
　　“這個……三千丸吧。”
　　“太少！”
　　“不少了，藥材珍貴。”
　　“呵呵！”赫連燕出手如電，握住了楊玄的手，仔細壹看，果然有油漬，“最少壹萬。”
　　“難！”
　　“皇叔常說男人不能說難！”
　　“那藥材不好找，還貴，最多五千。”
　　“多少錢壹丸？”
　　赫連燕此刻才問價格，看似莽撞，可實則是帶著威壓。
　　我不和妳談價格，直接問供貨期和量，拍板後妳自然會選擇壹個折中的價格，而且她還會再砍。
　　而這個過程就是心理戰。
　　“壹百錢。”楊玄壹臉虛弱。
　　“呵呵！壹百錢，妳在做夢。”赫連燕冷笑，“就算是宮中的秘方也不值當。”
　　“真不能再便宜了。”
　　“最多五十錢，多壹錢皇叔的大軍就會馬踏太平！”
　　用北遼大軍為自己的生意保駕護航……楊玄幹咳，“皇叔不怕彈劾嗎？”
　　赫連燕挺胸，“皇叔從小就被彈劾，何曾怕了那些人？”
　　“八十。”
　　“六十！”
　　“五十！”
　　赫連燕松開手，送到鼻端嗅嗅，“羊腿做的不錯，下次我來可用於招待，另外，下次備上美酒，我與楊明府痛飲。”
　　楊玄呵呵壹笑，心想我可不敢和妳痛飲，否則啥時候被妳壹刀剁了都不知道。
　　赫連燕說道：“此事必須要契約。”
　　楊玄堅定搖頭，“不可能，妳要知曉，皇叔和我都不可能留下把柄在契約之上。”
　　此人的反應很快，不是那等容易蒙騙的……赫連燕猶豫片刻，“皇叔大軍在手，諒妳也不敢反悔，如此我便走了。”
　　“慢走。”
　　赫連燕壹陣風般的走了。
　　章四娘告退。
　　門外，王老二說道：“四娘子，這個女子身上有股子味道，我從未聞過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章四娘板著臉。
　　王老二問道：“是什麽味？”
　　“騷味。”章四娘撇撇嘴，有些忌憚的看著赫連燕的背影。
　　我何時才能有這等味道呢？
　　屋裏，曹穎說道：“郎君，五十錢賣給赫連春是不是太便宜了？”
　　楊玄面色古怪，“不算便宜。”
　　曹穎訝然，“這等藥的藥材應當不便宜吧？”
　　“不算貴。”楊玄想了想，“五錢就能做出壹丸。”
　　“五錢……五十錢。”
　　曹穎都呆了。
　　“壹年五千丸，每丸四十五錢，老夫算算多少。”曹穎準備找紙筆。
　　“二十二萬五千錢，老曹，妳該好生學學算術了。”楊玄語重心長的道。
　　“發財了。”曹穎心中歡喜，“二十二萬五千錢，這些錢可養兵，可打造甲衣兵器……”
　　曹穎歡喜之余，想到了壹件事兒，“郎君，那些藥材可好采買？”
　　“主藥就在草原上，很多。”楊玄想到了當初自己給宋震帶去的兩麻袋藥材，據說從此宋震夫妻之間的關系堪稱是水乳交融，連皇帝都贊美，說這是朝中臣子處理家中關系的典範。
　　“男人，要寧折不屈。”曹穎剛準備出門，回身問道：“郎君，每年能弄多少？”
　　“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　　“那郎君為何不多賣些？”
　　“物以稀為貴。”
　　曹穎站在那裏呆滯了壹瞬，贊道：“精辟之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