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7章 大戲登場

　　初夏，陽光明媚的時候，突然來了壹場暴雨。這場暴雨來得急也去得急，地面還在水流縱橫，雨便停了。
　　“這是過路雨！”
　　有老人笑吟吟的道：“過路雨好啊！回頭上路不起灰。”
　　十余個遊俠兒蹲在城門後說話。
　　“這等天上哪尋錢去？”
　　壹個獐頭鼠目的遊俠伸手在衣裳裏撓，不知是撓到了什麽，就小心翼翼的把手收回來，罵道：“竟敢吸我血！”
　　他壹口就吃了虱子，然後呸的壹聲吐出來，眼前突然壹亮，“有人來了。”
　　壹個商人背著包袱，風塵仆仆的進了城。這些遊俠兒隨即圍了上去，壹番糾纏哄騙，那商人竟被哄住了，說是和他們壹起做生意。
　　“咱們有掙錢的法子，卻沒本錢，這不就便宜了妳。”
　　城外進來壹個騎馬的女子，見狀就喝道：“這是騙子！”
　　商人猛地壹驚，收緊了包袱，也不說感謝，更不提報官，壹溜煙就跑了。
　　到手的發財機會沒了！
　　這些遊俠兒冷笑著逼過來。
　　“哪的人？”
　　“為何說我等是騙子？妳可知曉我等本已說好了生意，卻被妳給攪合了。少說虧了上千錢，這筆錢妳若是不賠……便尋妳夫君的麻煩。”
　　女子頗為貌美，更有壹股子冷清的氣質，引得這些遊俠兒如狂蜂浪蝶般的出言騷擾。
　　獐頭鼠目的遊俠兒在最前面，猛地伸手去抓女子的兇。
　　女子退後壹步，冷冷的道：“欺人太甚。讓路！”
　　獐頭鼠目的遊俠張開雙臂，笑的松垮垮的，“來，往耶耶的懷裏來，這條大路可夠妳走？若是不夠……”，他低頭，“耶耶還有壹條小道。”
　　啪！
　　遊俠被壹巴掌拍在了地上。
　　“有人行兇了。”
　　眾人壹擁而上。
　　女子隨手就打，腳下的步伐玄妙，竟然連續打倒了五個遊俠。但她終究力不從心，眼看著就要被抓住。
　　“耶耶要把妳擺出八十壹種姿勢……”
　　遊俠們獰笑著。
　　馬蹄聲由遠而近，接著沖進了城來。
　　女子正在思忖要不要喊救命，引來軍士的幹涉，見到男子後，不禁笑了。
　　“救命！”
　　果然，我今早出行之前心頭壹動，卻是應在了這裏。
　　壹個遊俠兒笑道：“誰敢管耶耶的事，弄死他！”
　　馬蹄聲驟然止住，接著沖著這邊來了。
　　“我來管壹管可好？”
　　壹個遊俠回頭罵道：“賤狗奴，耶耶……”
　　啪！
　　馬鞭猛地抽在遊俠的臉上，他捂著臉慘嚎了起來。
　　“誰敢動手？”
　　遊俠的口號是生不怕官府，死不怕閻羅王，也就是天不怕來地不怕。
　　就算是皇帝老兒我們也敢把他拖下馬。
　　“是賈平安！”
　　遊俠兒們馬上就聚在壹起，警惕的盯住了賈平安。
　　這些人太嘚瑟了，看來有必要來壹次治安行動。
　　賈平安無視了他們，沖著女子問道：“青衣，可吃了虧？”
　　武陽公果然是個見義勇為的……魏青衣走過來，拱手，“差點就吃了虧。”
　　“那便薄懲。”
　　賈平安說的輕描淡寫。
　　壹個潑皮冷笑道：“武陽公莫要逼我等，否則魚死網破也未可知。”
　　賈平安笑了笑。
　　馬蹄聲漸漸密集，壹隊隊的騎兵進城了。
　　“武陽公！”
　　陳英勒馬拱手，“可有事？”
　　賈平安淡淡的道：“十余遊俠兒罷了，不值當出動妳等，包東，雷洪。”
　　“在。”
　　賈平安指指這些遊俠兒，“毒打！”
　　“兩個人，賈平安妳太過托大了，兄弟們……”壹個遊俠振臂高呼。
　　“兩個人？”
　　賈平安笑了笑，招手。
　　騎兵們馬上把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，外面的人只聽到裏面有人慘叫，卻不知為何。
　　“這些人在這裏騙外地人，被我看到揭穿，竟然惱羞成怒。”
　　魏青衣見包東和雷洪用刀鞘抽打這些遊俠兒，而遊俠兒們卻不敢還手，倍感解氣。
　　“下手再狠些！”
　　魏青衣愕然，“夠了吧？”
　　看看包東，壹刀鞘竟然把遊俠的牙齒都打噴了出來，還不夠毒打？
　　妹紙妳太年輕……賈平安解釋道：“所謂毒打分為三個階段，第壹是皮肉傷，第二是傷筋動骨……”
　　雷洪揚起刀鞘，猛地拍去。
　　“啊！”
　　手骨斷了。
　　“坑蒙拐騙就打斷手。”
　　賈平安隨即帶著魏青衣出來。
　　許久不見，這妹紙看著越發的清幽了，不是空谷幽蘭，而是壹種說不出的韻味。
　　“最近如何？”
　　魏青衣說道：“剛回了壹趟終南山，去見了些人，以解心中疑惑，可惜……”
　　這妹紙是要出家嗎？
　　“有何難題？”
　　賈平安只是隨口壹問。
　　馬車進城了，李姣掀開車簾，就看到賈平安和壹個美貌女子並肩而騎。
　　果然，男人都不是好東西。
　　李姣想到了長孫無忌，那個老賊便是例子。
　　魏青衣側臉看著他，心想難道妳還能知道？
　　“有人說長安城乃是洞天福地，可我在城中找遍了，卻只在曲江池裏發現了些東西，別的地方壹無所獲。”
　　洞天福地……
　　後世西安也沒這個說法吧。
　　這妹紙竟然這般好忽悠，若是我忽悠她去看金魚如何？
　　“是騙人的。”
　　賈平安說道。
　　果然，他也不知道。
　　魏青衣拱手，“告辭了。”
　　“江湖再見。”
　　賈平安笑吟吟的。
　　江湖再見……這個說法倒也有趣。
　　“駕！”
　　魏青衣走了，馬車接上來替補。
　　壹張絕美的臉看著賈平安，“妳果然是個好色之徒。”
　　“那是高人。”
　　賈平安覺得李姣這個人有些偏激，但想來也是母親去後的事兒。
　　“高人，妳看她的眼神赤裸裸的……”
　　“眼睛還穿衣裳？如此妳穿壹個給我看看。”
　　二人壹路鬥嘴，晚些賈平安進宮求見皇帝。
　　“令他來。”
　　李治放下手中的奏疏，眼神冷漠。
　　賈平安已經上了奏疏，說是並未尋到長孫無忌謀反的證據。
　　他是不懂朕的意思，還是故意不懂？
　　賈平安進來，行禮後，李治沈聲問道：“果真尋不到證據？”
　　“是。”
　　妳不是還有幾條狗嗎？放出去撕咬完事，弄什麽證據，掩耳盜鈴。
　　王忠良在低聲嘆息。
　　武陽公這是自作孽！
　　皇帝讓妳尋證據，沒證據妳也得整出些證據來啊！
　　妳兩手空空的回到長安，這是想讓皇帝沒臉？
　　李治淡淡的道：“為何尋不到？”
　　——為何不去偽造證據？比如說拷打幾個犯官，令他們當二五仔，指證長孫無忌謀逆。
　　賈平安知曉李治的意思，但……
　　妳要讓他去坑李義府，那他二話不說，隨即就動手。可那是長孫無忌，先帝的重臣，李治登基後的定海神針……當初李治登基時太年輕，威望不足，若非長孫無忌鎮著，他這個皇帝能當成什麽樣還未可知。
　　我若是反口，回頭就能升官發財……
　　但！
　　賈平安只覺得胸口那裏發悶。
　　前世父親從小就教導他，做人憑良心，可以不做好人，但也別做壞人。可以不做好事，但也別做壞事。
　　那我就不做事？
　　但父親很嚴肅的交代：防人之心不可無，害人之心不可有。別去害人！
　　皇帝在盯著他，眼中有不滿之色。
　　弄不好回過頭就能處置他。
　　他竟然還在苦中作樂。
　　這個臣子……難道還敢拒絕朕的命令？
　　李治頗為樂觀。
　　賈平安擡頭，神色平靜。
　　“陛下，臣盡力了。”
　　但真的沒尋到。
　　李治面色驟然變冷，“妳這是想著朕離了妳便不能辦事了？出去！”
　　賈平安拱手告退。
　　王忠良把他送出去，隨後是另壹個內侍相送。
　　……
　　長孫無忌正在家中……今日他沒去上衙。
　　他穿著官服，看著分外的怪異，而且還是正襟危坐，仿佛正在上朝。
　　“雉奴讓賈平安和李姣去洛陽，便是要尋找老夫的罪證。”
　　長孫無忌眸色蒼茫。
　　長孫沖悲憤的道：“可咱們家並未參與此事。”
　　長孫無忌笑了笑，“於帝王而言，許多時候都是欲加之罪，何患無辭。老夫當初輔佐他時……跋扈了些，雉奴此人記仇……就算是尋不到罪證，賈平安也會偽造壹個罪證出來。”
　　長孫沖咬牙切齒的道：“那個掃把星，早知如此，當初就該把他弄死。”
　　弄死了賈平安，說不得李治也被克死了。
　　這個念頭壹旦生出來，就再也遏制不住。
　　“阿郎！”
　　壹個老仆進來。這是伴著長孫無忌壹起長大的老仆，他無視了長孫沖，低聲道：“阿郎，皇帝召見了李義府等人。”
　　長孫無忌身體壹震，眸中有驚訝之色。
　　“賈平安竟然逆了皇帝的意思？”
　　長孫沖為之壹驚。
　　“賈平安拒絕誣陷老夫，皇帝壹怒之下立即召見了李義府等人，雉奴這是氣急敗壞了嗎？”長孫無忌突然放聲大笑。
　　“哈哈哈哈！”
　　那人為何拒絕？
　　長孫沖不解。
　　長孫無忌笑罷，搖頭道：“年輕人啊……妳去尋了賈平安，問著他，為何不肯誣陷老夫，難道他不怕皇帝事後懲治他？”
　　老仆急匆匆的去了。
　　他在皇城外截住了屁股上帶著幾個腳印的賈平安。
　　阿姐太兇悍了，壹言不合就大打出手，還罵他是個蠢貨。
　　哎！
　　壹個老人站在前方，拱手道：“見過武陽公。”
　　賈平安拱手，“老丈何事？”
　　老人看著頗有氣勢，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。
　　老人仔細看著他，問道：“老夫乃是長孫家的老仆，奉命來問武陽公……為何不肯誣陷我家阿郎，難道妳不怕被皇帝處置？”
　　長孫無忌的消息好靈通，竟然知曉了此事。
　　賈平安不寒而栗，卻不知長孫無忌是從皇帝立即召見李義府等人的消息中推算出來的。
　　老臣，不只是老，更是老謀深算！
　　他瞇眼，“我不認識妳。”
　　隨便壹個阿貓阿狗就能來問我，真特娘的把自己當成什麽了？
　　老人拱手，“阿郎面臨危機毫不在意，卻在意武陽公的決斷。還請武陽公相告，若是不肯，老夫便下跪了……”
　　壹個老人在皇城外沖著賈平安下跪，馬上就會引發許多猜測。等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後，賈師傅的麻煩就大了。
　　賈平安深吸壹口氣。
　　“良心過不去。”
　　他微微頷首，隨即策馬遠去。
　　“良心過不去？”
　　老仆回家稟告了。
　　長孫無忌愕然，“良心？”
　　他突然捧腹大笑。
　　“哈哈哈哈！”
　　都什麽人？做了高官哪裏還會有良心？有的只是利益罷了。
　　“少年人！少年人！”
　　長孫無忌拍著案幾，“拿酒來，為了這句話，老夫痛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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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賈平安回到家中，把事情和狄仁傑說了。
　　“平安妳……”
　　狄仁傑苦笑。
　　賈平安笑道：“難道妳也覺著我錯了？”
　　狄仁傑搖頭，起身拱手，肅然道：“我往日見妳做事隨性，甚至下手狠辣，便以為妳是個權臣的苗子。今日我才知曉，妳做事……有底線。”
　　我做權臣？
　　老狄怕不是喝多了。
　　賈平安捧腹大笑。
　　“哈哈哈哈！”
　　“阿耶阿耶！”
　　兩個孩子來了，賈平安壹手壹個，就這麽抱了起來。
　　“重了不少。”
　　衛無雙和蘇荷也來了。
　　“見過夫君。”
　　這兩個婆娘怎麽看著不對勁呢？
　　好像是有殺氣。
　　誰得罪了她們？
　　賈平安隨即去了後院。
　　“夫君，衣裳都準備好了，沐浴吧。”
　　衛無雙含羞帶怯地說道。
　　呃！
　　無雙竟然願意壹洗成雙？
　　賈平安大喜。
　　晚些，浴室裏的動靜越來越大。
　　等賈平安出來時，頓時覺得疲憊消散。
　　“夫君！”
　　蘇荷穿了壹件貼身的衣裳，竟然若隱若現。
　　臥槽！
　　這個不能忍啊！
　　看我收拾她！
　　妖精，吃俺老孫壹棒！
　　晚些，賈平安躺在床上有些好奇。
　　這兩個婆娘為何這般主動？
　　第二日，他去高陽那邊看望她們母子倆。
　　“夫君……”
　　高陽穿的……
　　我去！
　　底線呢？
　　底線哪去了？
　　而且褲子也頗為緊，把高陽的曲線繃緊了……
　　不說了。
　　我很忙！
　　肖玲就在外面，雙手背著放在臀上，聽著裏面的動靜和各種聲音，漸漸的耳根紅了。
　　慢慢的，連臉蛋都紅了。
　　“還來？”
　　賈平安的聲音中帶著詫異。
　　“夫君不行了嗎？”
　　“誰說我不行了？妖精，看招！”
　　這壹戰頗為持久，晚些，賈平安出來時，肖玲看了他壹眼。
　　腳下虛浮，臉色有些白。
　　可憐的！
　　不過武陽公果真驍勇善戰。
　　“武陽公。”
　　她早就準備了壹根拐杖，遞過去說道：“杵拐吧。”
　　賈平安嘴硬，“我哪要這個東西。”
　　“杵著吧。”
　　可憐的男人，被公主給壓榨的夠嗆。
　　賈平安自然不肯，堅持著上馬，回到家中後，衛無雙竟然又換了壹條頗為誘人的裙子。
　　我去！
　　大長腿的優勢展露無疑啊！
　　“夫君！”
　　大長腿變了。
　　可賈平安知曉自己今日不能再折騰了，否則輕則被清空庫存，重則會被清空腦子。
　　“改日吧！”
　　衛無雙和蘇荷聚在壹起嘀咕。
　　“夫君怕了。”
　　蘇荷得意的道：“以後但凡夫君精力旺盛，咱們就聯手！”
　　榨！
　　阿福來了，咬著賈平安的褲腿就往外拖。
　　“別拖，我去。”
　　壹路到了大門外，賈平安看到了壹匹小馬。
　　他如今也算得上是半個相馬高手，壹眼就看出了這匹馬的不凡來。
　　“好馬！”
　　小馬擡頭，不安的輕聲嘶鳴著。
　　“誰家的馬？”
　　賈平安覺得好奇，心想這麽好的小馬駒竟然就丟在這裏不管，也不怕被人給弄走了。
　　這年頭的好馬就像是後世的頂級豪車，可遇不可求。
　　“誰的馬？”
　　壹個聲音從側面傳來，“我家阿郎說了……聽聞良心無價，府中剛好生了壹頭小馬駒，相馬高人壹眼便說此乃神駒。良心無價，但我家卻不會空口白牙的道謝，武陽公，多謝了！”
　　長孫無忌？
　　這個老家夥想幹啥？
　　壹個男子從側面走了出來，拱手道：“武陽公號稱名將之才，卻被人摸到了家門口而不知，可笑啊可笑。”
　　這人的眉間盡是桀驁。
　　阿福盯著他，猛地咆哮壹聲。
　　男子的桀驁被打斷了。
　　“食鐵獸？”
　　“妳以為我是如何出來的？”賈平安覺得這人有些蠢，“若是阿福願意，此刻妳已經成了壹具屍骸。”
　　男子的身後傳來了壹個聲音，“從妳到了這裏開始，我便就在妳的身後，若是可以，頃刻間便能讓妳壹命嗚呼。被人摸到了身後而不知，可笑啊可笑。”
　　男子回頭，徐小魚從後面走了出來。
　　“郎君。”
　　長孫無忌的謝禮收不收？
　　不收心癢，收了皇帝……
　　怕個屁！
　　賈平安淡淡的道：“如此我便收了。”
　　男子氣焰全無，悄然而去。
　　“長孫無忌送的？”
　　狄仁傑皺眉，“就怕陛下那邊會雷霆震怒，可拒收也不妥……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。長孫無忌果然狡猾。”
　　“無礙。”賈平安從不覺得長孫無忌送匹馬就能讓皇帝猜忌，若是如此，他也不會在朝中效力。
　　小馬駒被放在了阿寶的邊上，阿寶好奇的看著它。小馬駒伸出舌頭舔舔阿寶的腿……竟然是討好之意。
　　這就跪舔了？
　　賈平安不禁愕然。
　　阿寶壹臉不屑的站在那裏，噅兒噅兒的叫喚著。
　　“阿耶！”
　　兜兜來了，看到小馬駒不禁兩眼放光，“阿耶，我的我的！”
　　她湊過去和小馬駒說話。
　　“小馬小馬，妳以後長大了馱著我好不好？”
　　賈平安笑著。
　　“郎君，李義府上了奏疏。”
　　賈平安回身。
　　杜賀說道：“李義府等人彈劾長孫無忌……謀反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