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3章 誰更悍勇？阿姐開車

　　古往今來的無數戰例中，使者是壹個不可忽略的角色。
　　兩軍對壘，殺的昏天黑地的，但屍骸堆積太多，天氣熱容易導致腐爛，引發疫病，於是派使者去說說，兩邊休戰，把屍骸清理了再戰。
　　或是壹方優勢，得意洋洋的派出使者去勸降：此刻歸降尚不失封爵，若是牙崩半個不字，管殺不管埋，順帶全家殺光。
　　使者的風險極高，在雙方殺紅了眼的情況下，壹方絕望引發了獸性，輕則把使者的耳朵割了，重責壹刀梟首，把頭顱掛在城頭，以示抵抗到底的決心。
　　洪夏是武勛之後，自然知曉這些前輩的慘痛教訓。
　　他想拒絕，可賈平安的微笑面孔下，卻是冷冰冰的殺機。
　　包東站在賈平安的身後，手握刀柄。
　　斬殺他自然是不能的，但這是壹個姿態：妳最好聽從大統領的話，否則回頭皇帝能弄死妳。
　　劈腿壹次，終身‘受益’。
　　這是民間的說法，而在帝王那邊就成了：壹次不忠，百次不容。
　　老夫難道只能去送死嗎？
　　好像只能如此啊！
　　洪夏強笑道：“老夫去試試。”
　　“長陵候威武。”
　　賈平安輕飄飄的鼓鼓掌。
　　洪夏壹步步的走了過去。
　　那些被蠱惑的將士先是壹怔，接著有人喊道：“殺了這個奸賊！”
　　洪夏身體打顫，但知曉此刻自己有進無退……他再近前幾步，說道：“毛起為某些人效力，在左屯衛引入奸賊……”
　　這個蠢貨！
　　這時候說什麽引入奸賊？
　　這時候該說只除首惡，余者不糾，那些將士的情緒自然就漸漸平息了。
　　不過讓洪夏出頭並非是賈平安的意思，而是……
　　“看好他，最好是殉職。”
　　沈丘的聲音宛如毒蛇。
　　李治終究容不下洪夏，於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他‘殉職’，如此他的眼光便能讓人贊美：看看皇帝看重的洪夏，果然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。
　　可……
　　這不是睚眥必報嗎？
　　賈平安覺得這樣的皇帝更真實。
　　洪夏的身體在顫抖。
　　“殺了這個小人！”
　　“砍死他！”
　　他們應當不敢吧？
　　洪夏覺得自己最多被威脅。
　　但……
　　壹個軍士雙眼發紅的沖上來。
　　老夫休矣！
　　跑！
　　他不敢！
　　那軍士扔出了手中的橫刀。
　　橫刀打著旋飛了過來。
　　洪夏慌了！
　　他下意識的壹個趴下，橫刀飛過身體上空。
　　裝暈！
　　洪夏果斷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壹萬個贊，然後趴著不動。
　　“小人！”
　　沈丘很失望。
　　但那些亂兵已經開始失去了理智。
　　賈平安緩緩走了過去。
　　“武陽伯！”
　　沈丘低聲道：“盡數殺了就是。”
　　“有人無辜！”
　　我始終做不到草菅人命，這是不是說明我不配做壹個梟雄？
　　呸！
　　我本就不是梟雄！
　　賈平安緩緩走過去。
　　“我的身後是騎兵，只需壹次沖殺就能沖散了沒有長槍的妳們！”
　　賈平安的聲音在回蕩著。
　　“此次事件乃是毛起和兵部的胡康聯手作假，讓妳等洛陽籍的將士超額進入左屯衛，此事與士卒並無關聯，事後只需查問將領就是了。”
　　那些士卒的情緒漸漸平靜。
　　橫刀垂下，眼中的血絲漸漸隱退。
　　這場混亂即將消弭。
　　“他在撒謊！”
　　壹個將領沖了出來。
　　“此人乃是掃把星，他來了，大夥兒都要倒黴。”
　　這等撒比！
　　賈平安舉手，“射殺！”
　　弓弦聲起，將領身上中了兩箭，緩緩倒下。
　　賈平安擡頭，“棄刀蹲下，沒有參與毛起之事的，最多是遣送歸家。”
　　有人棄刀！
　　前方突然閃開。
　　毛起手握橫刀，就這麽沖了出來。
　　兩個神箭手剛放箭，還未曾準備好。
　　毛起已經沖了過來。
　　在此事發生之後，百騎就調查過毛起。
　　——十五年前，毛起在北方只是壹個隊正，就這麽壹步步的憑著手中的橫刀殺了上來。
　　這樣的人在軍中堪稱是悍將。
　　而賈平安也有悍將之名，但卻無法和這等老牌悍將相比。
　　包東變色，疾步來援。
　　正在遠處看著這邊的程知節面色大變，“毛起乃是悍將，小賈危矣！”，隨後他發足狂奔。
　　毛起死死地盯著賈平安，那目光就像是尖刺，更像是箭矢，讓賈平安渾身發麻。
　　這便是煞氣！
　　賈平安身體壹震，驅散了負面情緒，雙手握刀，瞇眼看著毛起。
　　在這等時候，害怕會讓妳十成本事只能使出兩三成來。
　　賈平安的腦海裏只有壹個念頭。
　　斬殺了此人！
　　雙方接近。
　　毛起揮刀。
　　橫刀匹練般的劃過雙方之間的空間。
　　賈平安舉刀。
　　間不容發的格擋。
　　鐺！
　　火星在眼前迸發，賈平安只覺得眼睛花了，就像是被閃電炫了壹下。
　　毛起吸氣收刀，身體轉動，旋轉著再次出刀。
　　賈平安再度格擋。
　　鐺！
　　從橫刀處傳來了巨大的力量，和三十多歲的毛起相比，賈平安在力量上還是輸了壹籌，連退兩步。
　　這兩步給了毛起發揮的空間，他連續劈斬，最後竟然騰空躍起，壹刀斬殺而來。
　　“小賈！”
　　奔來的程知節恨不能把手中的長刀丟出去。
　　包東已經這麽做了，把橫刀沖著毛起扔了出去。
　　可遠水解不了近渴。
　　弓箭手張弓搭箭……
　　賈平安看似毫無還手之力。
　　他擡頭看著毛起，腳下橫著移動。
　　橫刀幾乎是從他的鼻尖擦過，但凡晚壹瞬，這壹刀將會把賈平安的臉削平。
　　賈平安輕喝壹聲，橫刀揮動。
　　這壹刀平平而去。
　　毛起愕然，接著人頭飛起。
　　包東的橫刀這才從空中飛過。
　　兩支箭矢落空。
　　奔跑中的程知節愕然止步。
　　那些騷亂的將士也安靜的和壹群鵪鶉壹樣。
　　“都蹲下！”
　　騎兵上來了。
　　那些亂兵紛紛蹲下，有人依舊站著，賈平安揮手，箭矢飛去，當即射殺。
　　在這等時候還站著的，必然就是自知必死的反賊，不殺留著過年？
　　中原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下來，那些老家夥們卻不甘心，在各處布局落子，準備在關鍵時刻重演前朝的壹幕。
　　王朝末年，千裏無雞鳴，白骨露於野！
　　要阻止那些野心家！
　　賈平安的信念從未這般堅定過！
　　啪！
　　身後的程知節壹巴掌拍在他的肩頭上。
　　“妳可知毛起曾在征伐高麗時陣斬高麗將領？”
　　賈平安點頭。
　　程知節後怕不已，“那妳還敢和他廝殺？”
　　賈平安笑了笑，“盧國公，我也曾陣斬敵將！”
　　妳不努力，那妳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上限在何處。
　　他當初練刀，從表兄到唐旭，到邵鵬，最終靠自己壹刀壹刀的去廝殺，去戰陣上尋求經驗。
　　但凡他軟弱或是誌得意滿，那麽今日的他已經變成了屍骸。
　　賈平安隨後回去，把這裏交給了左屯衛。
　　而沈丘隨即進宮復命。
　　李治壹直在等待左屯衛的消息，見他來了就問道：“那些亂軍如何了？”
　　沈丘恭謹行禮，“陛下，先前數百亂兵被毛起蠱惑聚集鬧事，長陵候去勸阻無果暈倒。”
　　李治的眼中多了譏誚之色，“無恥，還軟弱無能！”
　　洪夏……聰明些就趕緊告病吧。
　　沈丘說道：“隨後武陽伯相勸，大多人放下了兵器……”
　　李治的眼神依舊陰郁。
　　“隨後有將領出來呵斥，武陽伯令人射殺。”
　　“殺得好！”李治眼中的陰郁越發的濃郁了。
　　“毛起突然暴起，和武陽伯激鬥。”
　　李治瞇眼，在此事之後，他就令人查過毛起，結論此人是壹員悍將。
　　賈平安……
　　只要不死就好，隨後封爵賞賜，如此武媚自然也無話可說。
　　“武陽伯壹刀斬殺了毛起。”
　　李治壹怔，“妳說賈平安斬殺了毛起？”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沈丘想起了自己和程知節等人當時不敢相信的心情，覺得皇帝這般失態也情有可原。
　　李治畢竟是皇帝，很快就平復了心情，“他是如何斬殺的？”
　　“開始看似不敵，但漸漸的就從容了許多，最後避過毛起的壹刀，順勢梟首。隨即那些將士皆棄了兵器。”
　　“壹刀梟首……”
　　李治覺得自己需要仔細想想。
　　他慢慢轉悠，壹路去了武媚那裏。
　　武媚抱著孩子相迎，想問問那事的進展，卻覺得有些唐突。
　　“賈平安在左屯衛壹刀梟首悍將毛起，鎮壓了亂兵。”
　　李治接過孩子逗弄了壹下，給武媚整理心情的時間。
　　“毛起可是平庸？”武媚抓住了要點。
　　“不，當年跟隨先帝征伐高麗時，毛起曾斬殺高麗將領。”
　　武媚的心陡然壹跳，喜悅之情就湧了起來，“平安竟然這般厲害了嗎？”
　　“這也在朕的預料之外。”李治把孩子遞給周山象，坐下後，有宮人站在邊上扇扇子。
　　平安竟然這般了得，那婚事是不是要重新考慮壹下？
　　武媚第壹個念頭被她拋開，然後說道：“陛下，平安在家據聞操練不輟，每日聞雞起舞，更是在百騎尋人拼殺，這般數年才有了今日斬殺逆賊的本事。”
　　作為皇帝，妳不該賞賜他嗎？
　　“是啊！”李治仿佛沒聽到弦外之音，“這等年輕人，朕自然是要用的。”
　　咱們慢慢來。
　　武媚笑道：“如此，臣妾以後為他張羅親事就更方便了些，原先不敢想的也能想壹想了。”
　　李治平靜的道：“長安城中門閥權貴不少，家中的女子都是聯姻所用。”
　　妳若是生於這個時代的權貴家中，不論男女，妳的親事都別想平淡，大多是聯姻。
　　武媚也平靜的道：“他並無根基，而權貴就算是肯嫁女給他，也是要有回報。那些回報不要也罷，陛下也能給。”
　　李治頷首，“如此也好。”
　　等李治走後，邵鵬松了壹口氣，“先前奴婢真怕昭儀說要尋門閥家的女子給武陽伯。”
　　若是如此，李治絕對會把賈平安踢出百騎，任由他和那些仇家糾纏。
　　“我有意提了壹下，陛下……”
　　皇帝果然是這個態度，那麽武媚就有數了。
　　“平安的親事我早有主意，只是他滑不留手，每次提及此事就顧左右而言他……”
　　武媚有些惱火，“妳等說說，他這是何意？可是不滿意我說的人選？”
　　邵鵬點頭，“可能。昭儀，奴婢在百騎多年，當初武陽伯進了百騎後，就經常跟著咱們去青樓，他相貌俊美，詩才無雙，引得那些女妓自薦枕席……可武陽伯從未動過她們。”
　　武媚：“……”
　　阿弟莫非有問題？
　　這個念頭壹起，她就急不可耐，“去，尋了平安進宮，就說我尋他有事。”
　　賈平安剛回到百騎，正在接受麾下的崇拜，就被叫進了宮中。
　　“阿姐。”
　　賈平安判斷阿姐叫自己入宮是為了今日的兩次廝殺，大概是要叮囑壹番。
　　他早就做好了應對手段：男兒在世，當憑刀槍博取功名！
　　這樣阿姐必然無言以對，進而生出愧疚心來。
　　武媚看著他，“擡頭。”
　　這怎麽像是審訊？
　　賈平安擡頭。
　　武媚仔細看著他，最後幹脆起身過來，近距離觀察他的臉。
　　雙眼有神，肌膚紅潤白皙，這不像是那等無用的男人啊！
　　但……知人知面不知心！
　　賈平安心中七上八下的，不知道阿姐這是想幹啥。
　　難道是想看看我是否帶著煞氣？
　　賈平安有些心慌。
　　武媚擺手，所有人都出去了，她緩緩問道：“妳對女子……可是覺著尋常？”
　　沒啊！見到長腿妹紙和娃娃臉我就想調戲。
　　“沒。”
　　“那妳對女子……可是從未動心？”
　　怎麽會不動心？
　　男人見到美好的事物總是覺得賞心悅目，進而動心。
　　比如說每次見到衛無雙的大長腿，還有蘇荷的……他都會怦然心動。
　　“動心。”
　　咦！
　　既然動心，那為何不動？
　　武媚覺得好奇，她都三十多了，在這個時代就算是稱壹聲老身也使得。所以她徑直問道：“那妳去青樓為何無動於衷？”
　　竟然是為了這個？
　　阿姐竟然以為我是個無能之輩？
　　賈平安想叫屈，但他確實是沒動啊！
　　“阿姐，我想著……”
　　“妳想著什麽？”武媚皺眉，“若是不妥，我便把周山象賞賜給妳。”
　　救命啊！
　　賈平安狼狽的道：“阿姐，我正常著呢！真的。”
　　“那便正常給我看看。”
　　阿姐妳別開車啊！
　　賈平安糾結的道：“這個……這個……”
　　“妳正常有誰知道？”武媚有些絕望，想著老賈家就阿弟壹個人了，這不就斷了香火。
　　不孝有三，無後為大，沒了香火，祖宗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。
　　誰知道？
　　知道他器宇軒昂的人……
　　雅香知道，但青樓女子的話當不得真。
　　剩下的……
　　“不說？”
　　武媚的神色平靜了下來。
　　瞬間賈平安就跪了，“阿姐，高陽公主知道。”
　　那次他藏器於身，不肯起來，高陽已經看到了端倪。
　　“高陽？”
　　武媚心中微松，淡淡的道：“那個隨意妳。”
　　但凡進了皇室的，對男女關系都是這般隨便嗎？
　　“妳要抓緊了。”
　　武媚含蓄的警告著。
　　這是要讓我去證明自己的男兒屬性嗎？
　　賈平安有些糾結的出了這裏。
　　“武陽伯！”
　　賈平安回身，只見壹個宮人飛也似的跑來，“蕭淑妃叫妳。”
　　那個娘們這是要報復嗎？
　　賈平安毫不猶豫的道：“後宮之中，臣子不得擅入。”
　　林沖進白虎堂就是壹個圈套，只要進去，生死不由人。
　　蕭淑妃這等手段……落伍了吧。
　　宮人倨傲的道：“陛下已經點頭了。”
　　賈平安不信。
　　壹個內侍來了，賈平安記得在王忠良的身邊見過此人。
　　“蕭淑妃病了，陛下讓妳去看看。”
　　可我不會治病啊！
　　賈平安跟著到了後宮之中。
　　蕭淑妃躺在床上，看著分外的……妖嬈。
　　“哎喲！”
　　“我渾身酸疼。”
　　醫官望聞問切都做了，可壹籌莫展，看到賈師傅來了，就如蒙大赦般的道：“臣回去查查醫書。”
　　咻！
　　這人消失了。
　　蕭淑妃斜睨了賈平安壹眼，“這是誰啊？”
　　賈寶玉！
　　賈平安不能亂了禮數，他拱手，“臣賈平安。”
　　“哦！那個奸賊啊！”
　　蕭淑妃壹副氣若遊絲的模樣。
　　賈平安幹笑壹下。
　　下面怎麽辦？
　　他沒啥辦法。
　　宮人低聲道：“武陽伯，出手呀！”
　　手……
　　賈平安看看自己的手，覺得今日不該出門。
　　“此事吧，其實臣不會看病。”
　　“是邪祟。”
　　宮人信誓旦旦的模樣讓賈平安覺得蕭淑妃最後被弄死事出有因。
　　動輒說什麽鬼啊神的，這不是給自己招禍嗎？
　　“其實……蕭淑妃要不試試麻將？”
　　“太難。”蕭淑妃壹臉生無可戀的模樣。
　　“其實……麻將是有口訣的。”
　　賈平安壹句話讓蕭淑妃多了精神。
　　“什麽口訣？”
　　“寧挨千刀剮，不胡第壹把。謹慎每張牌，莊上也得傻。”賈平安盡量說快些，避免被這些人記住。
　　“開牌吃邊卡，莫吃兩頭牌。先抓有用張，再等打出來。牌從門前過，不如摸壹個。”
　　那些宮人都紛紛瞇眼，壹看就是在記憶。
　　“原則不放炮，職責看下家。金三和銀七，危險二五八。”
　　賈平安拱手，“臣學藝不精，就這些了。另外，這次的邪祟看著可怕，臣不能鎮壓。”
　　蕭淑妃冷笑道：“那我要妳何用？”
　　賈平安：“……”
　　“臣推薦壹人。”
　　“誰？”
　　李大爺，妳老人家好久都沒冒泡了，上次還聽妳抱怨皇帝越發的不肯給太史局撥款了，那我給妳尋個要錢的借口吧。
　　“臣舉薦太史令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李淳風正在太史局裏如癡如醉的研究著自己的學問。
　　“太史令！”
　　沒動靜！
　　內侍急了，剛想去拍。
　　“且住！”
　　小吏及時趕到，制止了他的行動。
　　內侍斜睨著他，“宮中有要緊事，若是錯失了時辰，妳可擔當得起？”
　　小吏不慌不忙的道：“太史令正與天上的神靈溝通，看似平常，可早已神遊域外了。妳這般俗人的叫法是叫不醒的……”
　　那麽牛？
　　內侍被唬住了，“那該如何？”
　　小吏上前，起身道：“太史令，發現新星！”
　　“在哪？”
　　李淳風瞬間精神抖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