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1章 襄陽投降

　　曹軍再次南下，張允投降，曹軍鐵騎飲馬漢江，壹時間襄陽震撼，民心動蕩，數以萬計的民眾蜂擁出城，向江夏方向逃難。
　　為防止局勢失控，蔡瑁下令襄陽城關閉城門，不準民眾逃難，但住在城外以及各縣的民眾依然大規模逃亡，掀起了曹軍南下後的第二波難民潮。
　　州衙議事堂內，蔡瑁緊急召集襄陽重臣商議對策，此時襄陽郡已經發生了壹次分化，襄陽郡丞王覬和參軍龐季已經投奔南郡，但出乎蔡瑁意料的是，治中鄧義卻沒有走，依然留在襄陽。
　　大堂上，除了蔡瑁之外，還有蒯越、韓嵩、鄧義、李圭、陳震等人，每個人表情都十分凝重，蔡瑁嘆口氣對眾人道：“現在的形勢大家也看到了，曹丞相親率大軍前來，張允已投降，民心動蕩，軍心不穩，襄陽大勢已去，現在如果我們不投降曹丞相，遲早會被江夏和江陵攻破，既然如此，不如早早歸順朝廷，大家都可以謀壹個前途。”
　　說到這，蔡瑁取出壹封信，揚了揚，對眾人道：“這是曹丞相寫給我的親筆信，信中說得很清楚，只要我們歸降，那麽不僅保證我們現在的地位，將來還會進壹步提升，加封爵位，光宗耀祖，我希望各位能和我同進共退。”
　　大堂內壹片寂靜，這個決定盡管都在眾人的意料之中，但它真的來到時，眾人卻又覺得壹時難以接受，畢竟他們無法向死去不久的劉表交代。
　　這時，蒯越沈吟壹下問道：“不知州牧是什麽態度？”
　　盡管蒯越問得很含蓄，但大堂上這些官場老油條頓時都反應過來，只要劉琮投降就行了，他們跟著劉琮投降，於名聲無礙，而且還得到實惠。
　　蔡瑁有些猶豫，這就是劉琮來承擔道義上的責任，蒯越提出這個方案固然沒什麽壓力，但劉琮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女婿，不說翁婿之情，至少這些年的扶持和利用使他對劉琮多少有壹點歉疚之情。
　　眾人都看出了蔡瑁的猶豫，韓嵩又笑著補充道：“他是我們的主公，當然應該是他決定降曹才行，德珪去勸勸他吧！”
　　眾人紛紛應和，李圭也笑道：“更重要是曹丞相希望州牧歸降，我也建議軍師去勸壹勸州牧。”
　　李圭是蔡瑁的心腹，連他也贊成鼓動劉琮投降，蔡瑁也無可奈何了，其實劉琮投降對他蔡瑁也何嘗沒有好處？
　　想到這，蔡瑁便點點頭，“既然大家都這樣認為，那我去和他談壹談吧！盡量說服他看清形勢。”
　　蔡瑁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，不由暗罵壹聲：“壹群老奸巨猾的家夥！”
　　“我不幹，要投降妳們去投降，休想打我的主意！”
　　房間裏，劉琮捏著拳頭向蔡瑁大聲叫喊，滿臉通紅，那神情、那目光，就仿佛是壹只發怒的野獸，“父親屍骨未寒，妳們就要投降，妳對得起父親的托孤嗎？”
　　劉琮的怒罵讓蔡瑁也有點惱羞成怒了，他瞇著眼冷冷道：“沒有什麽對不起，妳父親臨終前可沒有托孤，就算托孤，托的也而不是妳。”
　　“妳！”
　　劉琮後退壹步，巨大的羞辱感令他無地自容，他死死地盯著蔡瑁，半晌齒縫裏才迸出壹句話，“卑鄙！”
　　蔡瑁有些憐憫地看著他，他知道劉琮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，他不過是個傀儡，不能有自己的想法，自己才是操縱他的主人，自己讓他投降，他居然還敢討價還價。
　　劉琮轉身走回自己的屋，忽然，壹個青幽幽的東西從屋子裏扔了出來，咣當！壹聲，崩壞了壹角，包裹的緞綢散開，竟然是劉琮的州牧之印，蔡瑁壹怔，頓時滿眼怒色地向屋子裏望去。
　　劉琮出現在門口，冷冷道：“妳要的不就是替罪的州牧嗎？妳隨便在街上找個乞丐，讓他當州牧，反正我不陪妳玩了，要殺要剮隨妳。”
　　“妳這個渾蛋！”
　　蔡瑁暴跳起來，他捏緊拳頭，沖上來要揍劉琮，這時蔡夫人出現了，她瞥了壹眼地上的寶印，攔住兄長笑道：“沒什麽大事，兄長先去吧！讓我來勸他。”
　　蔡瑁惡狠狠地瞪了劉琮壹眼，轉身怒氣沖沖而去，蔡夫人又對身後的兩名侍女使了眼色，兩名侍女也退了下去。
　　蔡夫人這才慢慢走進屋子，但劉琮卻背對著她，語氣寒冷如冰，“我知道妳要說什麽？我已經不怕了，妳盡管去說，大不了壹死謝罪！”
　　“妳何必這樣鉆牛角尖呢？”
　　蔡夫人走到他身後坐下，笑瞇瞇道：“投降曹操對妳其實也是壹次機會，我不相信妳壹直願意做傀儡，投降曹操或許妳就解脫了，難道妳想不到嗎？”
　　“妳說什麽？”
　　劉琮慢慢轉過身，驚訝地註視著蔡夫人，“我不明白妳的意思！”
　　“琮兒妳聽我說，妳先平靜下來。”
　　蔡夫人的語氣很柔和，她很少這樣對劉琮說話，“我知道妳不想投降曹操，是因為妳覺得愧疚，丟掉了父親的基業，我能理解，但事實上妳並不是荊州牧，不管是妳父親的意思，還是現實，荊州牧是劉璟，朝廷已經承認了他，妳現在連襄陽太守都不是。”
　　劉琮低下頭，壹聲不吭，蔡夫人實在是太了解這個兒子，盡管不是她親生之子，但她比親生兒子還要了解他。
　　她知道劉琮的性格弱點，自卑、懦弱，膽小、沒有主見，表面上的強硬不過是壹層殼，只要敲破這層殼，他可只能任人揉捏了。
　　現在她要做的事，就是找到最薄弱之處，敲破他這層殼，而蔡夫人比誰都清楚，這層殼的最薄弱之處在哪裏？
　　“琮兒，事實上，軍師他們完全可以撇開妳，妳不是荊州牧，妳是否投降都無所謂，但真這樣做了，妳想到自己的結果了嗎？妳什麽都沒有了，也沒有去處，或許有人會念妳是先主之子，給妳壹口飯吃，這樣的生活是妳想要的嗎？”
　　劉琮低低嘆了口氣，他心中那層殼已經被敲開裂痕了，他雙手抱頭，使勁揪扯著自己的頭發，嘴裏念念有詞，盡管他說得很含糊，但蔡夫人卻聽懂了，他在說我該怎麽辦？
　　“妳自己想想吧！現在軍師他們是把妳當做主公推出去，當著荊州和曹操談判，不管妳是不是真的荊州牧，曹操都會厚待於妳，至少妳官不失太守，那樣，妳不就徹底從現在這個傀儡的位子解脫了嗎？”
　　劉琮忽然擡起頭，瞪大眼睛註視著蔡夫人，“妳為什麽要幫我，這對妳有什麽好處？”
　　蔡夫人淡然壹笑，“畢竟我還是妳名義上的母親，我也要給妳父親壹個交代，既然妳的州牧之位坐不成了，那至少讓妳有個好結果，我也算對得起妳父親了。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包裹劉琮心中的那層殼終於被敲開了，劉琮默默點了點頭，“那好吧！我聽妳們的安排。”
　　下午時分，李圭乘船渡江，來到了樊城大營，正式向曹操遞交了投降書，大帳內，曹操瞇眼看了壹遍投降書，又對李圭笑道：“這些年妳做得很好，辛苦妳了。”
　　李圭跪下垂淚道：“為丞相效力，微臣萬死不辭！”
　　曹操好言安撫他幾句，又讓他坐下，便把話題轉到自己所關心之事上，“我想知道，襄陽還有多少糧食，多少軍隊？”
　　“回稟丞相，襄陽庫房裏大約還有二十萬石糧食，軍隊三萬五千人，戰馬壹千余匹，其中在江北駐軍壹萬，在靠近江夏之處駐軍壹萬，在靠近南郡之處也是駐軍壹萬，然後襄陽城內有五千人，房陵郡則沒有駐軍。”
　　曹操點點頭，又問道：“那造戰船的木料還有多少，我知道妳們沒有了戰船，但造船的木料應該有吧！”
　　李圭臉上露出羞愧之色，“我們沒有料到丞相會在今年南下，所以和江夏做了個交易，和庫房木料和江夏換了江北之地，現在大部分木料。”
　　不等他說完，曹操便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，“這些我知道，我只想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？”
　　“大約還有三萬多根巨木，能造數十艘千石戰船。”
　　曹操心中著實不悅，這等於是江夏郡什麽有用的資源都沒給自己留下，要他們還有何用？
　　但他又無可奈何，只得安撫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今天晚上我的軍隊將正式渡江，妳們可預先把渡船準備好，明天上午正式接受投降，轉告琮公子和蔡軍師，我不會虧待他們。”
　　李圭大喜，“卑職這就回去轉告他們，準備盛大的歡迎儀式！”
　　“也不用盛大，低調點吧！”
　　曹操心中忽然有點不舒服，畢竟劉琮不是真正的荊州牧，如果明天投降的是劉璟，倒是有必有舉行壹個盛大的歡迎儀式了，可惜啊！
　　李圭呆了壹下，他忽然有點明白了，連忙低聲告辭。
　　曹操負手走到賬前，遠遠眺望著東南方，那邊是江夏，他想起劉璟說的話，劉璟說很期待和自己在長江上大戰壹場，其實他也很期待，他更期待最後劉璟投降自己，這壹天他盼了很久，但他知道，至少要等明年了。
　　襄陽連同新造的渡船有近百艘，曹軍連夜渡江，次日壹早，有近兩萬軍隊渡過了漢水，曹操也渡過了江，他騎在戰馬上，在數千士兵的簇擁下，緩緩向襄陽城駛去。
　　在襄陽大門口，劉琮率領蔡瑁、蒯越等數十名襄陽高官已經等待多時，他脖子上掛著大印和綬帶，默默等待著最後壹刻。
　　當曹操軍隊走近，劉琮跪下，顫聲道：“罪臣劉琮叩見大漢丞相閣下！”
　　“叩見丞相！”
　　數十名文武官員壹起跪下，曹操眼睛笑得瞇了起來，又擡頭看了看襄陽城，這就是劉表的老巢嗎？